编者按
动力电池对新能源的意义,可从电池概念股近期在股市上演“满江红”的态势一览而知。自问世以来,动力电池就在不断进化演变,变的是成分内容与比例,不变的是能量密度与安全的双诉求。高镍电池的登场,一举把镍从幕后推至台前,顿时成为香饽饽,镍之角逐,悄然开场。
当今世界的竞争主要是先天资源的攫取与后天技术的垄断。
先天资源就是自然资源,比如暗藏各种金属的矿物、化石燃料、森林、甚至连廉价的水也都是先天资源。
镍,就是潜藏在矿物中的一种稀有金属,目前已知含镍矿物约50余种,其价值最初是应用于合金钢等军工行业,后逐渐应用于电池领域,并迅速崭露头角。
2019年4月,比亚迪的内部人士表示“能否获得足够的镍供应是电动汽车公司的一大担忧”。镍,开始牵动上市公司的神经。
2020年8月,韩国锂电巨头SK 表示,已商业化了其研制的全球首个镍含量为90%、钴含量为5%、锰含量为5%的NCM9电池,福特汽车将在2023年搭载该电池。
2020年9月,宁德时代对外表示“多条线路并行是宁德时代发展电芯事业的核心思想,短期内NCM811电池仍是宁德时代的主攻战略。”NCM811电池代表镍含量为80%、钴为10%、锰为10%。
2020年的业绩发布会上,马斯克表示“如果矿商以对环境有益的方式开采镍矿,并保持有效供给,特斯拉将提供一笔可观的长期大订单。”后来马斯克又发出“将最大限度利用镍,把钴减少到零”的言论,与宁德时代、SK的“爱镍”心理,异曲同工。
LG近期表示,将于2021年7月向特斯拉供应镍钴锰铝(NCMA),四元锂电呼之欲出,镍的含量将达90%,将用于为特斯拉 Model Y供应的圆柱形电池。
在大巨头的加持之下,镍之高潮,席卷而来。
忆往昔,镍与电池结缘,历史久矣。
1899年,瑞典人沃尔德玛发明了镉镍电池;
1890年,爱迪生成功研制出镍铁碱电池,被当时成为“爱迪生蓄电池”;
1976年,镍氢电池问世,1898年中国镍氢电池被列入国家计划。
但,随着锂电的出现,顿时让镍电池黯然失色。
回顾锂电池历史一个个节点:1980年钴酸锂材料问世 → 1982年锰酸锂材料问世 → 1991年第一款商用锂电池钴酸锂电池被日本索尼推出 → 1997年锂离子阴极材料磷酸铁锂问世。
被称为“锂电之父”的古迪纳夫,是上述进程中的奠基人,相继推出钴酸锂材料、锰酸锂材料、磷酸铁锂材料,为锂电池的出世做了足够的铺垫。
钴酸锂电池虽能量密度较高,但化学结构高温性能较差,安全性较差,同时不易做成高容量单体,只能用于手机等电子产品,很难移用于汽车等大型物体。
另外,全球98%的钴是镍和铜生产中的副产品,钴的开采量有限,又长期依赖于刚果等海外出口,刚果政局不稳,限制钴矿的出口,加剧缺货、价格的飙升,钴一下子卡住了电池厂商的脖子,被迫踏上去钴之路。
磷酸铁锂电池就此应运而生, 既解决了钴酸锂电池的安全问题,又因不含钴,成本大大降低,成功用于电动汽车,前几年的电动汽车用的多是它,即人们常说的“铁电池”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铁电池占据着汽车动力电池的主导地位。
但磷酸铁锂电池的弊端很明显——能量密度低,面对下游车企的高续航要求,倍显无力。
这种情况下,镍登场了,镍钴锰酸锂电池(NCM电池)很好的兼容了高续航与低成本的双需求。
镍钴锰酸锂电池就是常说的三元锂电,以相对廉价的镍和锰取代了钴酸锂中三分之二以上的钴,采用镍(Ni)钴(Co)锰(Mn)三种材料,NCM电池的这三种金属的比例可以调整,优势很明显。
新能源汽车的竞争,很大一部分是取决于动力系统,即续航能力的竞争,多加一点镍,能量密度就提高一些,于是乎,镍在三元锂电的成分不断提高,重要性不断被拔高。
高镍三元锂电自诞生以来,与铁锂电池的PK就没间断过——成本、安全性、能力密度,厂家们围绕这三个方面进行比较。
最终,高镍三元锂电成为了近年来的主流电池,主要还是市场对高续航的诉求很热,镍在风口浪尖就被委以重任。
镍虽然如此重要,可惜天公不作美,镍的全球分布主要集中在新喀里多尼亚、印尼、菲律宾、澳洲等国家,中国虽地大物博,镍的储存含量却低。
而且我国镍的储存形式上也不容乐观,以硫化铜镍矿为主,约占全国总量的90%,红土镍矿约占总量的10%,而红土镍矿提取镍因为成本低、效率高,恰恰是世界提取镍的主流方法。
相关数据显示,2018年全球新能源汽车对镍的需求约为8.2万吨,预计到2021年,这一数字可达15-17万吨,2025年为40万吨,其中75%左右的份额来自中国。
下游的车企需求把镍的需求拉升,而国内的镍的储备、供给严重不足,怎么办?
只能把手伸向海外。这就造成了新能源概念公司群雄逐镍的局面。
没镍的开始向有镍的寻求合作。目前有十多家上市公司对镍进行了产能布局。
抢镍大战主要分为两大派,一方是宁德时代、LG、比亚迪、国轩高科、亿纬锂能等电池厂商;一方是容百科技、华友钴业、格林美、青山控股、厦门钨业、中伟股份、当升科技、赣锋锂业、杉杉股份等锂电池上游的材料供应商。
宁德时代虽然是新能源的大巨头,但是依然绕不开“抢镍”这个话题,擅长布局与整合上下游,这也是宁德时代的立身之本。
2018 年4月,宁德时代通过子公司加拿大时代投资1500万加元参股北美镍业North American Nickel Inc,持股25.38%,此举是其布局镍的开端。
同年9月,宁德时代通过与格林美、青山控股联手,总投资约18.5亿元人民币,用于建设印尼年产5万吨高镍动力三元材料用前驱体原料和2万吨三元正极材料,该项目在2019年1月正式启动。
为了得到印尼的镍,作为交换条件,宁德时代未来将会在印尼投资50亿美元兴建一座锂电池工厂,该工厂有望在2024年正式投产。
值得一提的是,宁德时代与印尼当地协议规定——宁德时代要确保60%的镍在印尼被加工成电池。
宁德时代的老对手LG,更是不惜代价的去锁定镍。
LG先是在2017年11月向Kemco公司投资89.7万美元,获得其10%的股份,Kemco是韩国的硫酸镍(nickel sulfate)供应商。
为了得到印尼的镍,作为交换条件,LG计划投资98亿美元,与印尼的一家当地企业联手建电池厂。
为了“抢镍”,宁德时代与LG两大巨头,与印尼深入绑定,建电池厂。
印尼是全球红土镍矿储量和产量最丰富的国家。2018年,印尼红土镍矿储量占到全球总储量的18.7%,产量更是占到全球的近三分之一。
印尼总统Joko Widodo此前曾表示:“我们有一个使印尼成为全球最大锂电池制造国的伟大计划,因为我们拥有全球最多的镍(储备)。”
2018年12月,比亚迪、高轩高科、中国五矿、唐山曹妃甸投资集团四家公司牵手,联合推出中冶新材料项目。
该项目分为两期,一期为4万吨年产能的高镍三元前驱体(NCM622),二期为6万吨年产能的高镍三元前驱体(NCM811)。
四家企业角色不同,五矿投资123亿元在建设瑞木红土镍矿项目,负责提供上游矿产原料,同时五矿子公司长远锂科也具备三元前驱体生产能力;比亚迪、国轩高科提供电池端的的技术指导;曹妃甸公司主要以资本投资为主。
得益于早些年对镍矿的布局,五矿集团手里屯着一些镍资源,在2018年终于派上了用场。
国轩高科除了跟五矿合作,还在2020年7月,与合肥庐江签约,将年产3万吨高镍三元正极材料项目落地庐江,背后得到了大众中国的入股支持。
作为国内第二梯队的电池厂商,亿纬锂能在抢镍方面,也不甘示弱,加紧步伐。
亿纬锂能,2021年5月17日,拟与贝特瑞、SKI设立一家高镍三元正极材料年产5万吨的合资公司,其中,亿纬亚洲以现金出资4.69亿元人民币,占股比例为24%;SKI出资4.89亿元人民币,占股比例为25%。
一周后,亿纬锂能又与华友钴业、永瑞控股、Glaucous、LINDO签订了《印尼华宇镍钴红土镍矿湿法冶炼项目合资协议》,根据协议,各方将在印尼建设年产12万吨镍、1.5万吨钴的红土镍矿湿法冶炼项目,建设总投资约为134亿元人民币。亿纬锂能持股17%,华友钴业持股20%。
为了镍,电池巨头们也是拼了。那上游的锂电材料公司们,又是怎么布局的?
“正极材料一哥”容百科技,信息显示,容百科技是国内最先开发完成高镍三元正极材料产品的公司之一,并于 2016 年在国内实现首批 NCM811 批量量产。
目前容百科技已在湖北、贵州建设完成 4 万吨高镍产能,预计2021年底高镍三元正极材料产能将达到12万吨以上。
容百科技先是与遵义政府合作建设“年产10万吨高镍正极材料生产线项目”的一期阶段于2019年竣工,该阶段实现年产1.5万吨。
2021年2月,尝到甜头后的容百科技又投资29亿元人民币,启动该项目的二期阶段,二期完成后,产能或将迈入10万吨/年的大门。
除了国内,海外也有所布局。2020年10月,容百拟以11.93亿元人民币增资韩国全资子公司JS 株式会社,在韩国建设年产 2 万吨高镍正极材料生产建设项目。
2021年4月,容百在韩国年产7万吨高镍正极项目开工,标志着韩国产能扩建项目正式启动。
要知道,全球前六大锂电池厂商有三家分布在韩国,通过优先开发大客户,既能夯实容百科技与韩国的战略合作关系,又能进一步向欧美客户进行延伸,对于提升国际市场占有率,意义重大。
眼看着钴的光环逐渐被镍取代,靠钴起家的华友钴业,当然不会坐以待毙,而是奋起直追。
华友钴业先是在2018年10月,通过全资孙公司华青公司与青创国际、沃源控股、IMIP、LONGSINCERE联手,签订了《印尼Morowali红土镍矿湿法冶炼项目合资协议》,根据协议,各方在印尼建设红土镍矿湿法冶炼项目,该项目中的镍生产规模为年产6万吨,其中华青公司出资2900万美元。
后在2019年1月,华友钴业与LG的合资子公司华金新能源一期项目在衢州开工,项目计划建设年产4万吨的高镍型动力电池用三元前驱体新材料,双方希望通过4万吨作为合作的起点,尽快达成10万吨的预期。
2021年3月,华友钴业在互动平台表示,公司印尼投资建设的年产4.5万吨(镍金属量)高冰镍项目,公司持股70%,青山控股持股30%,目前处于项目建设期。
当升科技,2018年5月公告称,拟投资30亿元人民币建设首期5万吨/年的以NCM811为主的高镍三元正极材料。
厦门钨业,2019年4月公告称,通过子公司拟投资 18.48亿元人民币,建设年产2万吨中(高)镍三元材料。
洛阳钼业,在2019年11月公告称,拟出资7410万美元收购华越镍钴合共30%股权,华越镍钴地处于印尼,持有年产量6万吨镍金属混合氢氧化镍钴的红土镍矿湿法冶炼项目。
中伟股份,先是引入青山控股子公司作为其战略投资者,并签订战略合作协议,预计2021-2030年总供应公司镍金属当量30-100万吨。
2021年3月,高冰镍取得突破,青山控股与中伟股份、华友钴业签订高冰镍供应协议。三方共同约定青山控股将于2021年10月开始一年内向华友钴业供应6万吨高冰镍,向中伟股份供应4万吨高冰镍。
2021年4月,中伟股份投资6亿元人民币,通过全资子公司与新加坡公司RIGQUEZA签署红土镍矿冶炼年产高冰镍含镍金属3万吨(印尼)项目合资协议。
该项目生产的高冰镍是制造高纯度硫酸镍的原材料,后者是三元前驱体不可或缺的核心材料,此举意在降低高镍三元前驱体生产成本。
赣锋锂业,在2021年5月,通过子公司1500万美元投资新加坡公司SRN的可交债,投资生效6个月后,有权将可交债转换为FE公司25%的股权。转股同时,有权以额外1500万美元对价,增持FE公司股权至50%。
FE公司持有位于印尼的全资子公司TAS红土镍项目100%的资产,该项目约含有1.466亿湿公吨红土镍矿资源。
一家家的锂电概念股,就这样络绎不绝的吹响了“抢镍”的号角。
然而,单论时机,最先嗅到镍的风向的是中国五矿集团,五矿早在2005年就启动了布局镍的战略。
当时中国五矿通过入股进入古巴Camarioca镍项目,不料却在2007年突然退出,原因不明;2015年,中国五矿试图通过入股的方式开发西澳Fraser Range的镍矿资源,后续进展状况不晓。
值得一提的是,中国五矿旗下的长远锂科在锂电正极材料市场排名第三,此举意图或是为了储备镍做准备。
其次是杉杉股份,早在2009年5月,杉杉就与澳大利亚上市公司Heron Resources签署协议,计划建设一个年处理100万吨红土镍钴矿的项目,杉杉股份占有该项目70%的权益。
初心虽美好,然而,该项目最终夭折,始终没有开工,这份框架协议2011年失效。
直到2019年4月,杉杉股份重拾信心,发布公告拟投资15.8亿元人民币在长沙投资建设2.88万吨/年产能的高镍正极材料项目。
同样是在2009年,中国最大的民营不锈钢企业青山控股在印尼低调购入4.7万顷红土镍矿,并投资了30亿美元在苏拉威西岛建设镍铁工业园。
当时,青山控股的苏拉威西工业园还只是一座小渔村,路、电、港口,啥都没有。在09年-14年,除了财大气粗的青山控股,几乎没什么下游企业愿意主动来印尼。
2013年,中国和印尼完成了青山工业园区首个项目的签约。两年后,青山工业园的小渔村建起了电站、码头、厂房,还有两座清真寺。
如今,青山控股在印尼拥有丰富的镍矿资源,元矿储量在10亿吨以上,镍金属储量在1200万吨以上,是国内镍金属的储量最多的企业。
仰仗着镍,青山控股陆陆续续的引来了宁德时代、格林美、华友钴业、中伟股份的竞相合作。
事实上,青山控股成了“抢镍”环境下的大赢家。这离不开其前瞻性布局,当年镍不火的时候,青山控股就已经把镍握在手中。
抢镍的地盘,主要聚焦于海外,以印尼为主,其次是菲律宾、澳洲、韩国等。
作为全球镍资源储量最大的国家,印尼镍资源储量约2100万吨,已成为电池和材料企业的“兵家必争之地”。
为了防止不被镍卡脖子,同时通过一体化布局上游,可以降低整个产业链的成本,这是上市公司们竞相布局镍资源的用意所在。
这取决于镍的可替代物。
镍的出现,无疑是在某些方面取代了金属钴的角色,同理,如果未来出现新的物质,在能量密度、安全性、成本方面的综合表现比镍要好,那么镍在动力电池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。
镍的价值是释放在三元锂电的,三元锂电兴则镍兴,三元锂电亡则镍亡,二者是唇亡齿寒的关系,镍的命运由三元锂电决定。
三元锂电和磷酸铁锂电的路线之争由来已久。自2004年引入中国以来,磷酸铁锂一直是中国动力电池的主流路线,锰酸锂和三元材料使用者寥寥可数。但特斯拉在2013年一季度的盈利以及国内关于能量密度政策的指引,三元锂电开始登上历史舞台。
2013年后,越来越多的车企模仿特斯拉,纷纷采用三元锂电,磷酸铁锂的光环褪去。
但,磷酸锂电依靠低成本、安全性高的两大优点,在市场领域依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,如果磷酸铁锂的能量密度能够改进并超过三元锂电,那么,三元锂电就会跌落神坛,镍的热度也就随之被波及。
就目前来看,这种危机可能性不大,前文提到,中金公司预计,至2025年高镍三元与磷酸铁锂的价格可分别下降至650元/kWh与530元/kWh,价格差将由目前的近30%,缩小至20%左右。
同时,预计至2025年,高镍三元若使用CTP技术,则能量密度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,而铁锂提升的空间则较有限。
另外,已经有部分电池厂商在NCM811的基础上探索继续加码镍的含量,比如LG 计划在2022年,发布镍钴锰铝电池,镍含量达90%、钴占5%、锰铝各占1~2%。
由此看出,电池厂商们对镍依然是一往情深。
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,镍虽提升了高能量密度,也带来较高的安全隐患,甚至还有爆炸风险。近几年的新能源汽车的失火与自燃事件,很大一部分是由锂电池引起的,而镍却是罪魁祸首。
镍比重越高,代表电池会释放越多热能,需要新的高热控制技术或制程,这样一来将拉高了三元锂电的整体成本,最终导致造车成本提高。
虽然在积极布局镍,但毕竟镍是不可再生资源,随着开采的加剧,供给端缺货、涨价是迟早的事。有实力的厂商已经着手开发新的电池。
比如宁德时代的钠电池将于2021年下半年正式发布。钠电池的平均能量密度在90-150Wh/Kg,相比锂电池的250Wh/Kg,能量密度偏小,但是在一些对续航要求不高的场景,钠电池还是大有可为的,但是钠要撼动高镍锂电的地位短期来看还存在困难。
镍的热度会持续多久,更多的取决于人们对高续航的呼声持续多久。
作者:慧泽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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